Adio

【米英】Here,here

Ken.D - 散兵游勇:

※ 国设|可以当成《那方》(Where We Belong)的番外,随意看看;两篇文相互不影响


※  字数3,400+ 




— — —




他又看到那片海了。


浸入海水时那沉甸甸的湿润包裹着皮肤的触觉,水分灌入口腔冲进气管的无助,身体不停地下落,再下落,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远远地似乎有人在呼喊他,他努力集中精神去分辨——不过是隔着水面传来的呼啸风声。并没有人在呼喊他。


他感觉自己已经喘不过气,双手往上用力地抓握,却什么也抓不住够不到——奇怪的是,连水的触觉都没有。


这里不是海。这里什么地方也不是。


惶恐和不安和黑暗覆盖过他的每一个毛孔,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拉得并不严实的窗帘缝隙透进来一点暖色的光,懒懒地照着他近几百年来都没调整过位置的床头柜。


冰冷的空气悬浮在脑袋上方,伦敦的冬天仍然冷得那样彻底,以至于经历过那样的梦境后他身上也没有出汗的迹象。他甚至没有惊呼出声,也就避免了吵醒靠在桌上泰迪熊旁睡得安稳的小精灵。


英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如果说作为大不列颠和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化身,有哪些事情最让他感到不幸和遗憾,「不会游泳」这点肯定能登上榜单前二十……唔。经历过那样悠长的岁月,若是把所有经历过的不幸都排序的话,严格来说根本无法执行。


他这样想着,于是在脑海里更正,再不济也是……前三十三吧。反正只是随口编的数字不会有财务部追着统计。


不识水性导致他对海洋和湖泊这类风景,总是抱着小心翼翼的欣赏与格外的警惕——毕竟在小时候不止一次被满怀恶意的兄长们丢入湖里。就、就别老提什么纵横七大海洋的帝国时期了,在船上经历海浪偶尔会发晕的过往是西班牙那混蛋长年的笑柄。


就连到了近代,他也曾经历过为了躲敌人不慎摔进池塘还被法国那个胡子青蛙狠狠嘲笑的倒霉事件。当然法国人的笑柄比起「英国不会游泳」,更多的是因为当时救了溺水的英国的家伙是那个显然不怎么情愿地加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美国,那个骄傲又不可一世的美国,眼睛里透着的狡黠尚且让人猜不透的美国。


——此刻用结实且颇有重量的上臂压着他的胸口导致他想侧过身都有点困难的美国。


不知不觉与他共享着「特殊关系」这份关系渡过大半个世纪、几十年前堂而皇之地成为他的恋人的……美国。


英国猜想在刚才那个沉甸甸的海洋梦境里让他动弹不得的原因说不定就跟这个人的重量有关。


鉴于被单外的空气寒冷难耐,他并没打算远离美国人比常人偏高的体温,只是颇有些不满地在那怀抱里挣扎几下表示抗议。


这下美国人也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准确无误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里还透着股迷糊:「唔……亚瑟。」


那手掌的力度和声音里的温柔让英国人的身体一瞬间就僵硬起来。


他的名字……他在睡眼惺忪的时候喊他的名字。


年轻国家察觉到年长国家的不对劲,疑惑地支起上身:「怎么了?」


英国也答不上来这诡异的感觉是什么。在早就有过诸多亲密的两人之间,呼喊对方的人类名字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英国依旧动弹不得,就好像户外的冷空气突然搅拌着雪花一同钻进他的脊椎和皮肤一般,把他整个人冻结起来。


美国明明就在他的身边眼前,可刚才呼唤他名字的声音却遥远得彷佛和梦里——海面上方的风声连起来了。


英国一阵恍惚。


大概是活的时间太长,偶尔有那么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分辨不清回忆和梦境。脑海里有些片段像是不知哪年哪天亲身经历过,又有些片段像是不知哪年哪天梦见过。


那些耐人寻味的画面,比如他最排斥的俄罗斯人突然邀他一起种植向日葵,柏林墙倒塌的第二天普鲁士从此消失不见踪影,他的葡萄牙好友说恭喜你跟那个美国大学生走在一起啦,身穿军服的美国用着和其他国家全然无异的友好却淡漠的态度对待他……都是些不知发生在哪个星球的事,却又像梦境里那片大海一样,从视线到听觉到触感都那样逼真。


 


「嗨,英国?」美国索性掀开自己那角的被单坐起身,睁着没有德克萨斯遮蔽的蓝眼睛凝视他。


年长国家这才回过神,嘴唇动了动,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美国。」


「嗯?」


「美国,美国。」英国像在反复确认似的又重复了几次。


美国人挑了挑眉,突然就笑了。他放松了上身用力躺回去,把床架砸得「吱嘎」作响,伸手抚摸几下英国人紧绷的肩膀,接着手臂越过他的腰部搂紧,声音也是笑意:「哦——难道还有别人?那我得把那家伙扔进马里亚纳海沟里去。」


英国的第一反应是你这家伙才不记得马里亚纳海沟在哪个板块什么方位,却又还是被前一刻的情绪牵扯住,沉默了片刻才伸出手探到美国的手背。


「我偶尔会梦到些……不寻常的画面。」


美国对这话题并不意外,只顺势点头。


「应该说,是个很奇怪的梦……」


「你大白天就提的那些小精灵话题足够奇怪了。」


英国瞪了美国人一眼,年轻国家毫无反省地嘿嘿一笑,翻转手掌握住年长国家的手指,捏了捏。


「在那个梦里,我们……不是这样的。」英国把视线停在仍然昏暗的天花板。


「那是什么样的?可别说那个梦里我们还停留在两百年前的立场。」美国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


「那是一个……你不曾像这样,这样……」英国人咬咬牙,断断续续地把句子补充完整,「不曾和我相爱的梦境。」


美国脸上的玩味瞬间褪去,嘴角绷紧的那一刻让英国立刻意识到躺在他身边这个英俊又爱玩闹的青年,依然是、俨然是那个矗立世界的超大国。


「这种事情,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幻觉。」美国的声调和音量都比平常压低不少,却显得更有魄力。他扣住英国的手臂,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


「幻觉……」英国人喃喃地重复。


「我这场爱意可延续了几百年,」美国人的声音里透出了些无奈,脸颊贴住英国人的额头,「都多少年了你还做这种梦,未免对我太没信心了吧。」几秒后又补充了句:「英国人怎么就那么顽固呢。」依然没有笑意。


英国心想美国大概是有些生气了。


当然不是作为国家身份的那种生气——没有人愿意见到进入暴怒模式的超大国——况且这家伙大多情况下还是很豁达的。但美国人在某些事情上是很小气的,比如现在这种状况,就像个执拗的大男孩——因为他的梦境或幻觉而执拗的大男孩。


英国因为他们不曾相爱的梦境而感到伤心,而美国因为他提及这样的梦境而不快。


他是爱着他的。


这种认知让英国既感动又无比安心,安心得不久前仍然僵硬的肢体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连呼吸都顺畅得不可思议。


他抿了抿嘴角,接着抬手去摸美国的脸,手指捋了捋青年前额因重力而散乱的几缕金发,声音柔软:「是我的错。」


像是没料到英国会在示弱后又道歉似的,美国惊讶地眨眨眼,嘴角的线条明显缓和开来。他抓起英国人苍白的手,贴住掌心「啪」地用力亲了下,说:「好吧,那就接着睡觉。」直接把谁对谁错的话题翻了篇。


 


英国人望着他,心想真奇怪啊,这几年的冬天分明一年比一年更难熬,而美国本人也属于怕冷体质。但那具强健的体魄也好,他的手掌和嘴唇也好,这家伙本身的存在也好,却总是那样地明亮和温暖。


明亮得能驱散梦境带来的不安,温暖得能融化那些模糊的惶恐和恐惧。就像……就像能给予他救赎的光一样。


英国很用力地闭上眼睛,过了一段时间后才睁开,好让眼角累积的那些湿润不至于成形和滑落。


他真的只是没来由地、有那么一点想哭。


 


「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可以给你唱歌哦。」他的美国大男孩怀抱着他,笑着亲吻他的眼角。


这听上去就不怎么样的提案让英国人忍不住笑意:「你那嗓门一开口,我估计就更不用睡了。」


美国遗憾地「哦」了一声:「你也就嘴上这么说,明明在我身边总能很快睡着。」依旧是那种对自己在英国心目中的地位有着绝对信心的语气。


英国脸上一热,本想开口随便反驳点什么,美国青年却已经随手点开了智能手机的音乐。


听上去是已经播放到一半的歌曲,响起时已是副歌部分,萨克斯管的声响后是悠长的人声:


 


「爱将我们带至那方,我们所属之地


在那方   有苍鹰在峻岭上呼啸」


 


这真是让人感到……怀念的曲调。怀念得让英国不由得闭上眼睛聆听。


英国人开始模糊地回想着这是他第几次听到这首歌和这段歌词。上一次好像是康沃尔郡的民宿里那部信号断断续续的收音机,阁楼外的天色如同泥浆……不对,应该是在飞驰在郊区的汽车副驾驶座上,车窗外迎面吹来的风夹着海水和砂石的气味,那时候他身旁坐着的是……是……


 


「爱让我们登上,本该所属之地


远离我们所知的世界


在那方   有明净的风吹拂」


 


是……阿尔弗雷德。


 


美国人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光下是钴蓝色。


他宽厚温暖的掌心凑近英国人的脸,温柔地覆住那仍在轻微颤动的眼睑。


「晚安,亚瑟。」他轻轻说。


 


之后是长久的安静,睡着的人没有再被惊醒。


 


 


「我就在这里哦。」


 


——是明净的风从脸上拂过。


 


 


-Fin-


 


 


- - -





备注:


看过我之前的米英长篇小说《那方》的朋友大概依旧感想复杂……(笑)


《那方》是一篇允许有许多解读的小说,是我至今仍然满足能写出来的一篇。


至于<Here, here>这篇番外就当成其中一种可能性,随意读一读就行。




= = = 

【本博完整目录|《那方》原文索引】

https://kendouglus.lofter.com/post/1e3fe204_d76bbdf



评论

热度(409)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